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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筆?經典?胡金銓的一生不是《陰陽法王》能總結的

2022-02-10 19:38:05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

文 | 王重陽lp

如果一個大導演拍了一部大爛片,觀眾該如何評價他?

也許這些都不重要,有的人在面對這種事情時沉默,有的人則信誓旦旦,比如十幾年前人家放話說“你現在看不懂沒關系,以后肯定看得懂”。結果如今還是看不懂。

所以我的主旨一直都是這樣固執地堅持:

甭管名氣多大,拍的東西要像話。

“像話”就是一定要“像人話”,起碼大家看得懂。

作為導演,最忌諱的也許是玩“情懷”,倘若素來以文藝片見長的導演拍情懷倒也算駕輕就熟,看起來不至于那么奇怪,但如果一個商業片導演有了錢、有了名之后玩情懷,結果往往可能是災難性的。

比如胡金銓大師,我起頭就稱他為“大師”,因為他當之無愧。

年輕時的胡金銓長相俊美,還曾在《大醉俠》里客串過,表演生動,他要是當演員應該也不愁沒飯吃,當然,如果那樣的話華語影壇就損失了一位大導演。

這是對于胡金銓一生的藝術基調的定性,因此這篇文章對于他,還是以遺憾為主,既遺憾一部作品的失敗,也遺憾他作為導演之外“國人”情懷的無處安放。

作為一個半吊子且一向不積極、不主動、不拒絕的寫手,我評判任何作品都盡量保持客觀。一部影視劇不可能不存在瑕疵,所以批評要中肯,贊美要保守。對《陰陽法王》這部當年也不流行,如今也僅限于“古早傳說”的電影,實在搖頭扼腕,也充滿懷念。因為它是胡金銓大師的遺作,也是鄉野怪談的另類解讀,更是一個中國人曾經的故土迷失。

像深夢云歸處,又像荒墟唱歸路。

一唱:叫王生,戴得面罩演人樣

《陰陽法王》上映于1992年,距今正好三十年。

即便不考慮導演是胡金銓,這部電影也有一些可圈可點之處。比如大家耳熟能詳的片頭曲《摘下滿天星》,那時鄭少秋正是風流盛時,同現下的“女了女氣”不同,人家是真俊秀,頗有中國古代美男子的雅致,劍眉星目,身材高挑,舉手投足半是昂揚半風雅,不見脂粉不見瘋。

畢竟咱也不屑搞“政治正確”,娘炮就說娘炮,一點不帶含糊,也不怕得罪人。老話兒年間那玩意都是“兔兒爺”,俱是大戶人家油膩老爺和紈绔子弟“把玩”的“物件”,真欣賞的還是如秋官這樣的男子,往那兒一站,就知道“這位公子不是凡品”。

因此鄭少秋長期霸屏近二十年,老來七旬演個仙翁,觀眾照樣夸他是“風流人物”。他最火的時候,只要電視劇里掛“鄭少秋”三個字,滿街市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如騎兵沖鋒般撲到電視機前看他,有人想換個臺那就必須接受一陣家暴,妥妥的“人間四月天,天上太白仙”般的存在。

然而在《陰陽法王》里,鄭少秋的角色位置有些“詭異”——

王生,出場就是個LOSER,這人尋歡作樂有一套,使錢賣乖也有一套。開場十分鐘,老鴇子(如今叫夜場媽咪)背后啐他一句:“呸!說大話使小錢!”他聽著了,也沒奈何,只是推門而出。

接著深夜吃面遇到捉弄他的老道士(午馬 飾)、碰著從鬼蜮逃出來的尤二姐(王祖賢 飾)、白天見著善意勸導他的張道靈(劉洵 飾),他跟這些人物對話中也能看出“王生”的特質:

市儈精明、膽小好色。且從頭到尾他都是個凡人,毫無主角光環。這人設在華語電影里相當罕見。整部電影中,“為人”時王生就是個“讀過書的屌絲”,“為鬼”(被陰陽法王占據身體)時“王生”也是個“有學問的惡棍”。

只能說白瞎了鄭少秋這副好皮囊,但成全了胡金銓的藝術感。他是有“企圖”的,這個后面會提到。

《陰陽法王》取材于家喻戶曉的《聊齋》中的一則《畫皮》,當年拍這部電影女主用王祖賢也是出于商業考慮,88年的《倩女幽魂》讓內地觀眾一度認識了這位高個靚妹的魅力,緊接著香港電影同行一口氣攆狗似的拍了二三部,并以他們的尿性在續作中夾帶了一些“私貨”,如今看來依舊精彩叫絕,有機會挖坑講一講這些很棒的“借鬼說人”。

話說回來,王祖賢當年最火時也沒在這部電影中出彩,盡管其翩翩步搖如曼舞,但依舊同鄭少秋一樣,成了胡金銓眼中的“群相”。

同樣成為“群相”的不僅是男女主角,還有洪金寶飾演的“太乙上人”、以及林正英客串的“紫衣真人”等。

二唱:叫胡郎,海外游子難望鄉

所以《陰陽法王》到底講了個什么故事呢?讓這么多當時的俊男美女野獸派陪跑?

表面上看,無非是——

書生夜遇母魑魅,色心一動惹羅剎。

誰知魔王返人間,賠了夫人又賠身。

尤女求神欲輪回,道士陪綁刷排位。

龍爭虎斗陰陽路,伊人終成畫中仙。

胡金銓要表達的東西很多,結果這就造成了觀看后的思維混亂,因為他的情感太多、太深,不是一部短短九十分鐘的電影能說明白的。

我看網上資料有解析,當年胡金銓想通過被陰陽法王控制下的一眾人不人鬼不鬼的游魂,表達他自己作為“是不是中國人”的悲愴,對“王生”的角色設置,也表達了他對中國文化中酸腐文人的弊病鞭笞。這當然有他所處時代的特殊性,也有功成名就后回望來路的有感而發。

傳說原片足有兩個多小時,因為各種稀奇古怪的誤會和矛盾結果剪成了大家看著挺乏味的作品。但我覺得這不能算“甩鍋”的理由,而且他后來在任何公開場合也沒有談論過這部電影,說明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陰陽法王》確實是可惜了。

這一點我要贊他,大師終究是大師,不像其他人,非要嘴硬說以后人家能“看得懂”。因為錯了就是錯了,不好就是不好。

總體上看,《陰陽法王》讓普通觀眾最大的詬病不是故事乏味,也不是沒有顏值。而是“不好看、不好玩”。故事也沒有教育意義,你說“做人不能太色”吧,人家女鬼反而求道士一起斗法王救王生,你說“打戲很精彩”吧,洪金寶和林正英也白跑好幾趟了。至于頭一波就被法王干掉的“張道靈”師兄午馬先生,領盒飯時不知回望王祖賢會不會哀嘆:

小倩,去跟寧采臣說一聲,咱燕赤霞這次栽在特效上了……

對,沒有特效!動作設計也很尬。

這部電影在武戲上傳承了胡金銓的傳統武俠風格,動作不花哨,只用威亞不用感情。但要知道,隔壁的徐克當時已經學會搞“五毛特效”了。

彼時是1992年,橫向對比,觀眾用視覺投了票。這種投票方式在幾年后同樣讓《阿凡達》成了標桿。

畢竟“玩雜技就是玩雜技,練武功就是練武功,你非要又玩雜技又練武功”(語出《劍雨》,這部電影以后會講),肯定會讓觀眾忽略導演和編劇的意圖(《陰陽法王》的編劇是阿城,代表作《棋王》我也說過了)。哪怕情懷再深厚,沒有好的故事和好的表現形式,觀眾也不會買賬。這種傾向在今后的華語電影圈愈發明顯。

能讓人回味的,只有胡金銓獨特的畫面美感,還有作為一位明史大家,他在電影中對人物服飾、道具和布景的用心。

三唱:叫游魂,難得清醒點明堂

“曲高和寡”,歷來不該是玩商業藝術的人該有的選擇。

《陰陽法王》作為一部很特殊的商業片,值得研究也值得反思。

它有很多遺憾,你說導演不用心肯定是冤枉了他,胡金銓大師在這部電影里還親自作詞填了一首《陰陽法王》,過了那么多年,這大鬼王出場時的霸氣我都還清楚記得:

“修煉千年,法力高強。我乃是——不人不鬼、不神不仙、不道不佛,在這陰陽界里——自封王。”

此外,鬼才黃霑先生也有《摘星》、《留戀》奉上,加上全程實景拍攝,在山西大同、五臺山和北京電影制片廠取景,因此單就藝術性看,《陰陽法王》可惜、可嘆、可惱、可悲。

《龍門客棧》說新語,《山中傳奇》有新篇。

它屬于一代電影人的審美落幕,也是下一代電影人的隆重登場。接棒的,叫徐克,和“徐克”們。

作為一代華語電影的宗師級人物,胡金銓先生千古。他所處的那個動蕩飄搖的時代,也通過他的作品成了人們或紀念、或遺忘的歷史。

《陰陽法王》是胡金銓第一次到內地取景拍攝,也是他最后一次。《陰陽法王》上映后的1997年01月14日,胡金銓先生去世,享年65歲。他終究沒有眼看到回歸的那一天,這部電影成了他的遺作。

關于這部電影,固然有太多遺憾,可在眼見時代變遷的一個觀眾眼中,依然充滿了對一位大師,或者說是對一位中國電影人的敬意: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

——《示兒》 陸游 

時間進入2022年(老轉場了),胡金銓大師作古,林正英師傅熬到了僵尸片的尾聲,午馬先生也去了天上繼續守護“寧采臣”。很多當年天馬行空的夢幻如今紛紛落幕。

若是問:“比不靠譜更不靠譜的不靠譜是一種怎樣的不靠譜”的話,那我可能會說:“比不靠譜更不靠譜的不靠譜就是‘以后大家會看懂’的那種不靠譜”。

至于后來者,該如何保持一種對先人的緬懷和繼承呢?

也許該像《摘下滿天星》里鄭少秋的少年夢一般:

我要發誓把美麗擁抱,摘下閃閃滿天星。

新的一年到來了。

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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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法王 敗筆 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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