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兩部臺劇都很熱門,一部是開始評分非常高,之后卻出現了詭異的評分走向,也就是如今豆瓣7.4分的《茶金》。
感受下這個一星和五星的比例,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部呢,人氣則更高一些,評分也想對穩定一些。如今評分人數已經過萬,豆瓣也有8.0分,是很多人都在聊起的一個臺劇。
整體看,表現還是不錯的。
那就是這部《華燈初上》。
林心如擔任制片人和主演的一部新劇,早早被網飛以3億新臺幣拿下版權,24集的體量分成了三季,從目前第一季播完的情況來看,豆瓣評分停在了8.0分。
這個分數并不算低,但是比預期卻還有一段距離,反而恰如其分傳達出那種期待和失落夾雜的情緒。而相信這也是大多數朋友看完后的共同感受。
巴掌高高揚起,最后輕輕落下,說的就是它。
1988年,經濟全面騰飛的臺灣地區,連紅燈區都歌舞升平、生意興隆。
臺北林森北路,一條以日式酒店、居酒屋聞名的巷弄,日本人喜歡稱其為五木條通。這個區域內日本人的密集程度,大概相當于今天韓國人在北京望京一帶的聚居密度。
條通日式酒館的陪酒女郎,個個日語流利,貼心周到,她們成為那個繁榮經濟時期大批駐臺日企員工的情感慰藉。
這是林森北路日式酒館的時代濫觴。
光,就是這樣一家日式酒館。
羅雨儂(林心如飾)和蘇慶儀(楊謹華飾)兩位媽媽桑,帶著幾個年齡背景各不相同的女郎,共同撐起了這家光酒館。
故事也就圍繞著這家酒館和酒館里的幾位陪酒女郎漸次展開。
開局就是荒山密林中的一具女尸。
懸念,瞬間被吊到了顱頂。
她是誰?兇手又是誰?
但是一切都沒有答案。
懸念在這部劇中不是等待引爆的炸彈,而是蒙在拉磨驢眼前的那塊暗布,是蒙蔽雙目的障眼法。
蒙上暗布,我們以為自己沒入的是懸疑犯罪的世界,可是再睜開眼睛,我們才發現,自己走入的是“光”的世界。
是的,在懸念之后,故事就宕開一筆,走入了五木條通的光酒館。
那里,幾個底層女性的悲歡,才是這部劇,至少是第一部,想要帶我們進入的世界。
而我們也確實進入了這個世界。
四十多歲的羅雨儂曾為前夫(鄭元暢飾)坐牢,出獄后與自己的多年摯友蘇慶儀合開了這家日式酒店“光”,獨自撫養著十五六歲的兒子。
能在五木條通撐起一間生意興隆的日式酒館并非易事,羅雨儂性子剛、有手腕,蘇慶儀知進退、有分寸,兩人合力把“光”經營得有聲有色。
兩位媽媽桑看起來都早已被生活歷練得通透美麗又獨立??僧斶@種通透,在遇到“愛情”的時候,則顯得毫無招架之力,瞬間碎成瓦礫。
一個名叫江瀚(鳳小岳飾)的男人出現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羅雨儂和蘇慶儀前赴后繼,迷上了這位專寫情感戲的編劇。
而這位江瀚,始終一副玩世不恭的渣男神態,舌燦蓮花吐出最簡陋粗糙的渣男名句。
“我以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樣……”
“沒什么原因,我只是不愛了”
“你跟他們并沒有什么不同,你只是隱藏的更深……”
簡簡單單幾句,就把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蘿絲媽媽和蘇媽媽PUA成了偶像劇里的傻白甜。一個回家悲傷到兒子也不管,把自己關進臥室暗自哭泣。
另一個,更是恨不得為愛去死,玩起了失戀自殺的戲碼。
拜托!醒一醒!你們是40多歲看透男人的媽媽桑誒!不是十四五歲情竇初開的初戀少女了啊喂!
然而,她們裝睡,吶喊無用。
這倆人,不,應該說整個“光”酒館的女人,都像是著了魔般,無所不用其極地追求著所謂的愛情。
蘿絲媽媽和蘇媽媽這對幾十年的老友,因為江瀚而生出嫌隙,再也無法重修舊好。
按照時下穿搭法則可以迅速歸為“甜酷辣妹”的百合(謝欣穎飾),見慣風月,在酒館里逢場作戲,卻對隔壁的牛郎亨利(王柏杰飾)動了真心,不惜冒死為他藏毒、販毒。
與江瀚一樣,亨利也是“一眼渣”、“開口渣”的典型。
“這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你如果不想做就算了,我想別的辦法,我不想你為難”等渣男語錄隨處可見。
基本是明晃晃將“我是渣男,我在騙你”八個大字寫在臉上。
可奇怪的是,無論歷經世事的兩位媽媽桑,還是混遍風月場的百合,全都被死死拿捏。
雖說愛情讓人盲目,但不能說戀愛中的人全都是瞎子吧,你追我趕、見坑就跳。
無論如何,男性角色的粗糙不僅沒有反襯女性的光彩,反而讓深陷其中的女性顯得越發盲目,喪失了人物本身的可信度。
輕易愛人,輕易受傷,幾乎是“光”酒館女性的共同宿命。
活潑心大的花子(劉品言飾)在警察查案中接觸并戀上了年輕的警察阿達(章廣辰飾),像尋常小女生一樣,雀躍著為阿達準備起了各色便當。
阿達是花子生命中鮮少的“非客人”的男性,他不以性剝削者或是凝視者的身份存在,反而是以保護者的身份出現。非常輕易地,阿達就贏得了花子的信賴和愛慕。
大學生愛子(郭雪芙飾)和年齡最大的阿季(謝瓊煖飾)則因愛自傷。各自上演著自己的愛不得、求不得。
愛子戀上了自己的同學何予恩(張軒睿飾),偏偏何予恩念念不忘的是蘇慶儀。
一個愛而不得,心生妒忌;一個急于擺脫,不勝其煩。
愛子對何予恩的愛變成了對蘇慶儀的嫉妒,警告、威脅、破壞對方的生活,愛不到、求不得的痛苦似乎只能通過發泄妒火才能緩解。
阿季青春已逝,債務纏身,使盡渾身解數想要和即將回日本定居的木村先生一起離開,在一片新土地上重新開始,然而機關算盡,木村先生卻早已心定了蘇慶儀。阿季毫無勝算。
嫉妒、憤怒、不滿……
放眼望去,小小的光酒館里,蔓延的全是因愛而生的妒火或痛苦。
所以,這就是它要給我們呈現的,80年代末臺北底層女性的世界嗎?
這個世界輕薄到用一句“都是愛情惹的禍”就能全部概括的地步了嗎?
這些女人,不管經過多少現實的捶打,無論有過怎樣豐富曲折的人生閱歷或是如何漫長堅定的女性友誼,最終,當面對一個并不高明的情感騙局時,都會毫不猶豫飛蛾撲火、以身赴死。情感、金錢、友誼甚至是生命,全都可以用來向她們以為的愛情獻祭。
臺劇也開始走簡單粗暴一刀切的路子了?
必須承認,在這些女性的愛情和友誼里,確實有一些細節能夠喚起我們的共情。
比如蘿絲媽媽和蘇媽媽情感變化的一個細節,在兩人已經揭破了各自和江瀚的關系之后,嫌隙已生??墒敲鎸璐松隆⑾蛱K媽媽挑釁報復的愛子,兩人卻是默契十足地一前一后共同夾擊。
是多年友誼的慣性也好,是為了維持酒店內部的和諧穩定也罷,那一刻,為蘇慶儀出頭幾乎是羅雨儂的本能反應,帶著一種“我的閨蜜我可以打罵大吵但絕不允許別人欺負”的仗義。
而蘇慶儀看到羅雨儂時流露出的輕松和欣慰,也是老朋友之間的心照不宣。
可是當危機解除后,兩人又迅速回到了那種尷尬齟齬的局面。
它在細節上觀照到了女性友誼細膩幽微的暗部,但這些細節處的共情遠遠不能抵消它目前呈現出的在格局上的狹隘。
這就是“光”的全部了嗎?
雖然我也不愿相信,但是很遺憾,從第一季的全8集看來,似乎確實是這樣的。
至少到目前看來,這就是它為我們呈現的整個女性世界了。
一個并不比宅斗戲高級多少的女性世界。
男性是所有文明的主宰,而女性的地位與價值,取決于男人的選擇。
哪個女人被選擇的更多,也就擁有更高的地位,同時,也會成為更大多數女人眼中的競爭對手。
從這個邏輯去看,當故事的最后,終于揭曉死去的女性是蘇媽媽的時候,好像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起來了。
在故事的邏輯下,一個備受男性喜愛的女性,被某個男人因愛而不得所殺害或是被某個女人因愛生妒所殺,幾率都比普通人大多了。
甚至連兇手是誰,也好像沒有開篇那么吊人胃口了。
故事格局的魅力就是這么一點一點消失的。
一開始,用懸疑包著一個女性題材的內核,把調子起的高高的,顯出一副要做出女性題材大戲的野心。
但隨著故事展開,漸漸卻又把格局縮得小小的,小到最后把全部觸角都縮回到“光”酒館內部。
這個名叫“光”的日式居酒屋里,照不進一絲日光,甚至沒有任何一扇實窗。
整個故事影調晦暗難明,逼仄、煙霧繚繞的房間似乎能夠吞噬所有女郎。
“光”酒館里沒有光,所有的光亮,都是她們為自己打開的燈光,沒有任何一扇窗,能讓太陽大剌剌點亮這個需要光的酒館。
叫著最響亮耀眼的名字,俯身于最不見天日的黑夜。
這正和光酒館里的女郎們一樣,有著美麗的臉蛋,卻藏著見不得光的一面。
光,真的能照亮這群80年代底層的女性嗎?
還是說,光之于她們只是一種虛妄的幻念,如同她們一個個想要抓住卻怎么也無法攥住的愛情一樣,她們也從來也不曾擁有過一絲光亮。
說穿了,她們追求的根本算不上是愛情,而是一種被珍惜、被關愛的感覺,一種世俗而普通的凡人生活。
擁有一個愛人,不過是她們擁有凡人生活的證明。
可是到頭來,她們永遠也走不出“光”酒館,走不進陽光里,哪怕被誤解被傷害,她們擁有的也只有彼此。
未來的兩季,我們能期待她們走出去,被真正的太陽照亮嗎?
答案,只能留給未來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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