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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裂的黃軒,炸不開的寒冬市場?丨《烏海》主創專訪

2021-11-04 16:46:22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

文 │經緯

這邊,超級特工007飛檐走壁、上天入海,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全人類。那邊,一個普通的已婚男人楊華(黃軒飾)被社會現實和欲望人心“吞噬”在《烏海》。

和好萊塢大片《007:無暇赴死》同檔期上映的國產電影《烏海》,講述了一個十分真實且殘酷的故事,也是近年來銀幕上少見的敢于直面現實且極具痛感與力量的現實主義電影。

對于觀眾來說,共鳴者如獲至寶,在《烏海》中能夠看到沉浮的欲望和變遷的人心,從而汲取力量對自身或周遭社會進行深刻反思;未有共鳴者則會覺得這部電影在不斷堆砌慘事,人物情感及所經歷的故事也令人倍感壓抑和窒息。

對于導演周子陽來說,《烏海》是他繼處女作《老獸》之后推出的第二部電影作品。同樣是自編自導,同樣是現實題材+超現實影像,不同的是,《烏海》的主人公由“老獸”變為了“青獸”,探討的核心問題由家庭關系變成了婚姻關系,敘事類型由單一的現實主義變成了“現實題材+類型化敘事”,而制作體量也從《老獸》的“極低成本”升級為“中小成本制作”。

截至目前,《烏海》上映三天票房僅六百萬,而同檔期的《007:無暇赴死》票房是1.76億。兩相對比之下,實在是有些慘烈的意味,但該片為行業帶來的關于現實題材電影、中小成本電影、文藝片的創作與發行、生存與發展都有著極為重要的參考意義。因此,我們采訪了導演周子陽和制片人王魯娜,請他們談談創作背后的故事。

炸裂的黃軒,真誠的周子陽

幾天之內,楊華遭遇了巨債追討、朋友欺騙、妻子出軌,以及間接導致“裸貸女孩”自殺身亡等一系列的人生悲凄之事,作為普通人,他所能做的只是無效地掙扎與反抗,最終在憤怒和絕望中走向沉淪和毀滅。

如此極端的經歷和劇烈的情感變化,對于演員來說非常具有挑戰性。但黃軒在片中的表演堪稱炸裂。從開場心驚膽戰地躲避追債人,到開車時自扇嘴巴崩潰失控,再到結尾開車撞妻后愛恨與后悔交織在一起的絕望情緒,被他一步步從壓抑到爆發頗具層次感地展現了出來。

在《推拿》中,觀眾已領略過黃軒這種情緒壓制和爆發式的表演。周子陽說,正是因為非常喜歡黃軒在《推拿》中的表演,所以“當時寫劇本的時候就想象楊華是他的形象”。

然而當初周子陽把劇本遞給黃軒時,黃軒差點推掉這部戲,因為那時他剛演完一個同樣沉重的角色,想休息一下,就婉拒了。“但就這么放棄太可惜了,于是我寫了一封信給他”,見信之后,黃軒覺得周子陽很有誠意,就想約他吃飯再當面婉拒,誰知一見面,兩人就產生了很多共鳴,“我們兩個挺相似的,他也不是順順利利出來的,一開始接不著戲也挺坎坷。我們在講述自己過往經歷及對電影的理想和堅持中,被彼此打動。”于是他們當場決定合作,“當時連合同都沒簽,第二天就去了烏海勘景。”

關于黃軒在電影中的表現,周子陽還特別提到了兩場重頭戲。

一場是楊華得知妻子出軌后,夫妻兩人吵架的戲。在開拍前,周子陽找到黃軒和楊子姍,三人在房間里深聊了五六個小時,深入交流彼此的私人情感經歷。最終周子陽決定用一個移動長鏡頭來完成,不破壞表演的完整性,讓黃軒和楊子姍在里面自由發揮。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一氣呵成,從“你吵你的,我吵我的,翻舊賬”開始,到黃軒砸東西發泄情緒,正如黃軒所言“吵最狠的架,砸最便宜的東西”。

另一場是楊華燒完帳篷后,躺在沙漠里那種沉淪與癲狂的感覺,哭和笑交織的模樣,“非常虐但都非常爽”。“那是在12月份半夜12點多拍的,沙漠里巨冷無比,拍了一場好戲我們都非常high。”

在拍攝現場,周子陽和黃軒的投入感非常強,有時他們甚至還有一些小沖突,“但為了進入人物和故事,就什么都不顧了”。很多時候他們會刻意保護那種壓抑的狀態,“用子姍的話說,我們倆在現場把整個氣氛都搞凝固了,她好像被夾在兩塊石頭中間。”

“我后來才知道,原先劇組給黃軒安排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房間,他為了適應片中人物的那種狀態主動換了一個陰面的黑漆漆的小房間。”

最終,黃軒憑借在《烏海》中的表演,成功斬獲香港國際電影節最佳男演員。

工業體系下的作者型導演,

和他現實主義中的新黑色電影

2017年,涂們也曾憑借《老獸》中的表演榮獲第54屆臺灣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獎。作為編導一體的創作者,周子陽在劇作與導演層面給予了演員極大的表演發揮空間,堪稱“影帝制造機”式的作者型導演。

“我是工業體系下的作者導演”,周子陽在采訪中這樣給自己定義。

在他看來,全世界范圍內有影響力的導演都是走“有一定的投資規模+類型化敘事+強烈的作者風格”的路子,包括“奉俊昊、昆汀、科恩兄弟等大導演,都是借助工業體系來完成自己的作者化表達”。

據制片人兼出品人的王魯娜介紹,周子陽的第一部作品《老獸》非常有力量感,但顯而易見受制作成本的影響,很多美學上的東西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到了《烏海》,為了較為完整地呈現出符合導演心中的超現實美學景觀,經過充分考慮后,王魯娜決定以她創辦的聚本影業來為《烏海》提供拍攝期間最重要的支持,“不光是中小成本體量的拍攝資金,還包括當地關系的協調等幾乎全方位的保障。”

周子陽說自己不喜歡看“那種特別慢的電影”,所以在劇作層面,他給《烏海》加入了網貸、裸貸、出軌、弒妻等許多戲劇性較強的元素,“在充分考慮現實性、思想性與人性表達的同時,做了類型化的創新”。他進一步解釋道,“在現實主義框架之下做類型創新,某種程度上,《烏海》更像是一部現實主義新黑色電影。”

現實主義的部分,無論是從《烏海》的成片、預告還是海報上,都能深深感受到這種刻在周子陽電影中的基因印記。“起初是聽朋友講了一個八卦,一對受過大學教育的年輕夫婦,家庭條件還不錯,兩個人關系也很好,但后來他們陷入了經濟危機,雙方矛盾激化差點鬧出人命。”

這直接刺激到了周子陽的創作神經,他認為這種現象中包含了巨大的社會、情感和人性的問題,可以在創作中進行深度挖掘。“現代人的極端情緒主要來源于三個方面,一是權力的介入,比如電影中楊華老丈人的干預。二是經濟問題,要么事業特別糟糕,要么身負巨債。三是兩性情感問題,離婚或出軌。”

“我的電影就是在探討在物欲橫流的時代里,作為個體的人在其中的精神迷失,以及社會價值觀對人評價體系的單一性給人帶來的巨大傷害。楊華的父母、老丈人、妻子、朋友全都是以金錢的標準衡量他,如果不適應這種標準就不會被尊重,但如果適應了這種標準也會更畸形、更極端。”

這就像電影開篇楊華看的手機視頻——泥里的非洲肺魚。周子陽覺得,這種魚生命力非常頑強,水干了就往泥里鉆,最久能在泥里活5年,通過吐吐沫把自己包裹住,直到下一個雨季來臨,“跟人一樣,在殘酷的社會現實中,為了活下去,人也在變異、變得極端起來。”

現實的靈感來源,再加上周子陽“當時身邊有很多朋友有離婚、出軌,甚至夫妻反目成仇的例子”,以及新聞中網貸陷阱、裸貸、殺妻等社會事件,促使他在電影中融合了犯罪、懸疑、愛情、家庭、倫理以及黑色電影的元素,“我想用類型的元素、類型的方法來做一種新的作者電影,聚焦人性深度和戲劇性,做有觀賞性和思想性的電影。”

超現實的美學表達,

“超現實”的市場表現

在敘事層面的類型化探索之外,《烏海》在視覺美學上更承襲了周子陽在《老獸》中所作的影像探索:手持鏡頭和超現實影像。關于手持鏡頭,周子陽這樣解釋道,“電影開篇是手持,然后慢慢地越來越多固定鏡頭,就好像后面越來越冷酷,人物越來越冷漠。”

而超現實影像幾乎成了周子陽電影的標志性風格,常常是作為人物在現實場景中的一種真實心理狀況的寫照,“代表更深層的現實和情感”,是對現實的補充、升華和警醒,是“癲狂現實”中的“癲狂”,“荒誕現實”中的“荒誕”。

在《烏海》里,最顯著的一處超現實影像便是黃軒鉆入恐龍的場景。首先在劇作上,是為了給后面做更大的鋪墊,“這個人物已經無處可去,家也不能回,車也沒油了,只能往恐龍肚子里鉆”。其次在視覺上則是一種巨大的沖擊和震撼,“一個人被現實逼到了一個雕塑的肚子里,人被恐龍完全吞噬,在夜幕中搖來搖去,恐龍好像復活了”。

電影中還有不少顛倒的意象,更是作者有意的超現實表達。電影開篇,楊華走進沙漠,鏡頭是以一個倒立著的人的視角看過去的,世界是顛倒的。苗唯(楊子姍飾)是瑜伽老師,有一場戲她表演空中瑜伽“被吊在2米多高的樹上”,她的視角里世界也是顛倒的。而在同場戲中,一群手托在地、腳吊空中的老人更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現實荒誕感呈現在觀眾面前,“那些老太太全是真實的高手,我們是在張家口找到他們的,村子里有一個扶貧項目,就是讓他們進行高難度的瑜伽表演,讓這個村變成瑜伽村,我覺得在視覺上挺荒誕的,就把這個應用進來了。”

為了實現更完美的超現實影像表達,周子陽在看景之后,綜合各種意見,希望使用ARRI ALEXA 65mm電影攝影機,就像《八佰》《羅馬》等大片那樣,拍出符合自己心中設想的超現實場景。為此王魯娜帶著制片團隊特意聯絡了ARRI集團,確定了合作,“這也是ARRI ALEXA 65mm在華語青年導演作品中的第一次使用”。

相比于影像的超現實表達,《烏海》的票房表現更是“超現實”的。正如文章開篇所提到的,《烏海》盡管有著極為精彩的故事和影像呈現,但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這部電影所能獲得的票房收入卻十分有限。

一方面受限于題材,另一方面,“《烏海》并不是《我不是藥神》的那種做人物弧線,從一個頹喪的小人物最后變成一個英雄的故事,也不是《我的姐姐》《關于我媽的一切》那種讓你痛痛快快哭出來的現實題材電影,它更偏向作者性一些。”

王魯娜進一步分析道,“再加上疫情影響,電影市場整體上座率不是很高,而《長津湖》的長尾效應,也擠占了新片的一些市場空間。”所以,從立項之初,《烏海》就瞄準了國內外各大國際電影節,“參加電影節一是獎項背書,也能拿到一些獎金,二是電影節是跟電影市場緊密聯系的,可以談成一些海外銷售。”

《烏海》完成制作的時候,全球都在對抗新冠疫情,“本來是計劃在海外多走走電影節,這也是像《南方車站的聚會》等商業藝術片的選擇。但隨著疫情蔓延,一些電影節比如戛納關閉了線下活動”,在這種情況下,《烏海》憑借優秀的品質,及王魯娜制片團隊與國際市場良好的交流基礎,也終于逆勢而上,在第68屆圣塞巴斯蒂安國際電影節上斬獲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

但相對于《烏海》的制作體量而言,目前國內票房僅有幾百萬元,最終能否收回成本,也是“超現實”的市場給這部融合了超現實美學的現實題材電影的一種考驗。

關鍵詞: 烏海 不開 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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